案例:
初接一位膀胱癌末期且相當囉唆難纏的男性病患,癌細胞己轉移至皮膚,造成腹部皮膚潰瀾,對這類病患,每天要做就是清理傷口,而病患又老愛指使醫師做這做那,碘酒先擦或紗布要用三塊等等。原本,我相當不滿意他,這些醫療專業是我的本業,他搞不清楚狀況嗎。但我一回想,其實對這類疾病我無任何對策能援回生命,病人任何要求都不一定能幫他完成,而他這小小換藥指示,我可以做到。在這最後二個月當中,我和他處得很好,甚至主動詢問所需,讓他生命有所終。
「談癌色變」,許多病人當得知自己罹患癌症後,最先的反應便是以為是不治之症,也無多少時日可活,心理的變化也由震驚、恐懼、絕望到最後無可奈何的接受。事實上,並非所有的癌症都是絕症,有些早期的癌症經由手術、放射線照射或化學等方式治療是可以治癒的,但是一旦進入晚期,往往令醫師束手無策,於是有許多病人會變得煩燥、易怒、精神緊張,甚至無理,其實經由家人或醫師的關懷,是可以使這些人在人生最後的旅程過得較平靜、安祥、有尊嚴。
想當年,初入行醫時,面對一位膀胱癌末期的病患,由於癌細胞已轉移全身多處,從膀胱侵犯到皮膚,造成廔管,每日從傷口處流出許多滲出物,氣味十分難聞。每天必須數次換藥,再加上病患相當挑剔且易怒,剛開始替他換藥時,他總是“命令”我必須先用優碘消毒,再蓋四片紗布。年輕氣盛的我,怎麼也不服他的指令,甚至認為他在污辱我的醫療專業,所以醫病關係並不好。
但是,我回過頭來仔細思考,他的生命己相當有限,不過就是要求換藥能隨意些,為什麼我不能成全他,幫助他呢?於是我的照顧心態及行為改了,不單是依照他的意思換樂,甚至自動問他要幾片紗布及較多次的換藥,讓他免於氣味繞身,更有尊嚴的生活,也利用換藥時多和他聊聊,讓他去談談他的生平和其他點點滴滴。爾後的二個月,我們一直維持良好的關係,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這件事讓我了解,對病患付出關懷是相當重要的醫術之一,可以使病患情緒穩定,覺得受到尊重,而子女們如果能多想想,病患就是世界唯一的父母親,在人生的最後一段路能夠用關愛、耐心的態度來面對患者,可以減緩病患的煩躁、易怒,甚至惡言相向等,也不會有“久病床前無孝子”之言傳出。
泌尿科的癌症,一般來說,不論是膀胱、攝護腺,甚至腎臟癌,其癌細胞的擴散,生長是相對比較慢,早期的癌病也多能經由手術得以治癒,即使是晚期,五年的存活率也較其他系統的癌症要高;生活的品質、疼痛的程度也較好較輕微,除非是晚期的腎臟癌會因腫瘤的擴大壓迫神經或因骨骼轉移造成疼痛,一般而言,在食、睡或排泄並不會有太多的改變,這時候關心就顯得更重要的,因為親情、醫生的照顧,可以使病患更有勇氣面對癌症,更有尊嚴的活著。
至於其他泌尿腫瘤,如膀胱、攝護腺癌,不可避免的可能會放置導尿管或腎引流管,這些管子對病患而言,當然是一種負擔,一種挫折,家屬的照顧更形重要,因為這些導管隨時可能因雜質、血塊、細胞壞死物質而堵住,所以如何有效保持管子的通暢及導管出口處的清潔就是使病患舒適的關鍵。除了有事沒事捏一下管子,有時用生理食鹽水灌洗一下之外,導管出口處也應換換藥,清潔一番。當然定期更換導管,免得引起感染及引流袋的照顧也相當重要。
這些居家護理,其實只要稍為用心,應該可以勝任的,最重要的是要付出關懷和耐心,病患才能有平靜的生活與穩定的情緒。總之,人是感情的動物,生病時,尤其是癌症末期時的無助、無奈、絕望、痛苦,更需要來自親人的關心、照顧和醫護人員的協助,在來日無多,所求也無多的癌症病患的身上,讓我們多付出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