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的人碰到了我都在問:最近的政局亂象和股市低迷情形,最發的就是你們精神科了吧!

精神科的業務非得要靠諸如九二一大地震的天災,或者政經蕭條的人禍來打點才成得了氣候?

這種情形就像是報載新聞超大的軍購弊案中,被捲入的上將信誓旦旦的說,如果他貪污就會「碎屍萬段」,而中將則斬釘截鐵的表示,如果他貪污就會「自殺謝罪」。倘若依此類推,那麼涉案的少將恐怕還得依照軍中階級論理,不得逾越的發誓,如果他有A錢就「自我閹割」,校官則應該「自斷一臂」,「自廢武功」等般荒謬的衍生式推論,非但法曹不理會,升斗小民亦無人信之。

而一再強調政治變局和經濟亂象下每個人都有可能因而精神受壓力變力變成不正常的簡單邏輯,猶如渲染練多了武功容易會「走火入魔」,或者吃多了甜食就容易得到糖尿病症般毫無根據,也紡紼現代的社會裏,人人生而金枝玉葉,像玻璃瓷娃娃般受不了進一步的壓力。

果真如此,在我們父母的那個年代裏,人們多生於憂患,戰亂不斷國事如麻,並且民生凋蔽,生命賤若螻蟻,結果自然就會造就出高抗壓性的鋼鐵性格,同時也對精神疾病免疫了嗎?

實則精神疾病之所以為人們所不良印象者,說穿了在於其病程的不可預期性和慢性化進展,其病因則錯縱複雜;而兼具體質和人格特質因素者,根據醫學研究工作之發現為數益眾,絕非僅環境和外在之壓力所可全然解釋者。甚而言之,若遭逢壓力即易生精神失常者,豈不等於明白宣示自己是一經不起刺激打擊的「情續脆弱者」,那麼人生中有又豈可能不再有類似的壓力或千上百等著臨頭,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呢?難道不成「情緒崩盤」就指日可待了?

換句話說,如果政經混亂或因之而起的工作壓力和情境性壓力確實會叫人精神失常的話,推測最應該生病的是我們的陳總統才對,事實上,在目前的局勢下總統雖然可能勞神傷形,但卻如常般的吃得飽,睡得好,並展現出過人的精力的完整成熟狀態,當然也沒有得到最時髦的所謂現代文明病之焦慮症或憂鬱症。

因此,近日媒體所不斷報導的股市慘跌和失業率創新高下不穩定政經情況,大量精神官蒙症和身心症病患出籠的現象,雖極有可能並非危言聳聽而是一實情,但其中概半以上的患者仍推測為原本即具各類神經質體質和人格特質傾向者,並非人人皆為可能的下一位罹病者,常人更不太可能因此局勢而生認知扭曲或未世之感受,或竟至憂鬱焦慮不可拔者,更可能不必擔心害怕自己會隨時有可能變成精神病。

唯藉此不良局勢之歷練,提醒每一個生活在其中的人們更加注重和調整管理自身的情緒狀態與心理衛生,不致被紛亂的心緒帶著跑,則不啻為對現代人們補修抗壓與情緒管理之不足學分的絕佳冶煉過程。

精神醫學知識快速的進展所帶動人們較正確的認知和較理性的對待,以及現代社會飛躍成長所帶來物質無虞,但精神心靈沉淪下陷的情況,才是精神科學蛻變為社會可以接受並重視的核心原因。可以想見,在愈是開發進步的國度和社會裏,社會福利制度和精神心理衛生的提昇必然是最受到要求和重點實施的工作,更是一個國家富強康樂與展現實力的最好象徵。

即使在這一世紀預估資訊和生物科技,以及基因治療等的飛躍式近展會讓人們改寫歷史並過著全然不同的生活,但精神醫學的知識觀念和作為應用必然也如預期般的蛻變為一更形重要的顯學。

如此看來,逆勢的政經情況有可能讓人們活得辛苦過得無奈,也可能讓我們走一些回頭路,但並不會因此而使精神科發了,經神醫學也不太情堪用這種方式來彰顯或進步,否則只有可能使人們更將精神疾患與經不起打擊壓力畫上等號,徒然增添其原有的污名化和羞恥感罷了。

從事精神醫學的同仁們自宜撥冗在觀念推廣的大眾教育工作上再多盡一份心力來澄清溝通,庶幾免於如同諸如災難傷亡事件殯葬業反得利,或社會複雜亂象律師尤走紅般的諷刺弔詭般,絕非我等精神科醫師所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