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圍爐時,家人更深刻感受到媽媽健忘得實在太嚴重了。她一直重複問兒子,阿明當兵回來沒?兒子告訴她,回來 2 年了,現在出國進修不在台灣。媽媽聽了就會說,很好,年輕人讀書很好。可是,不到 5 分鐘,她就再問一次,兒子很有耐心的再答一次,而她的反應也都一樣,兩人就好像錄音機一樣,重複著同樣的對話。
這種情況最近特別嚴重,但大家工作都忙,還找不到時間帶媽媽去看醫師,不過,張先生心裡知道八九不離十,媽媽就是得了失智症了,但他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沒有多餘的時間和金錢來處理這種情況,而這種病反正醫也醫不好,就這麼過一天算一天了。
妹妹回家一看媽媽這種情況,馬上說要帶她去檢查,一副哥哥沒有把媽照顧好的樣子,讓張先生和太太心裡有點不快,尤其是張太太更覺不平,對這個每年回家 1、2 次的小姑這種指責,真是有冤無處訴。
72 歲的王先生 5 年前太太過世後,認識了一位 40 出頭的大陸妹,這幾年常往中國跑,2 年前還在那裡買了棟房子,女兒對老爸這種行徑十分不能諒解,覺得大陸妹只是想騙爸爸的錢。但爸爸執意如此,做女兒的也不能說太多,過去 1 年多來爸爸幾乎都住在大陸。
10月時,爸爸的女友帶他回來,說是要回來做一下健康檢查,二人還不肯回家,就住在飯店裡,不過,幾次接觸後,在醫院上班的王小姐覺得爸爸很多事都記不得的樣子,很多話都是那個阿姨在說,她不再只是擔心爸爸的錢被騙光而已,她覺得爸爸衰老得太快,應帶去神經專科醫師那裡檢查看看。
爸爸不肯去,罵小孩是見不得他快樂,沒想到,爸的女友住了快 1 個月後回去了,卻把爸送到女兒家,原來健康檢查的醫師建議要再做一些檢查,女友覺得問題太多,加上爸也實在沒有什麼錢了,不如「物歸原主」的好。
家人非常生氣,但忙著處理爸的健康問題,也無暇去追究此事,他們估計爸花在女友身上的錢超過 500 萬,但去跟誰要?那一年的年夜飯,是爸爸這些年來第一次在台灣過的,但他不斷的問他的女友去哪裡了?什麼時候來接他回去?家人看在眼裡也不忍再說他什麼。
過年,是很多家人聚在一起的場合,對早中期失智病人或是家人都是很大的刺激,因為病人多半還記得這些親人,平日不見對病人而言不太會有時間印象,病人會重複同樣的問題,但很快忘記,而在第二天完全忘記曾看過親人這件事。可是,對於很久不見的家人而言,失智親人的情況會給他們很大的衝擊,這個刺激卻是很難磨滅的。
失智者的腦內活動究竟是如何,我們無法得知;但可以確定病人和一般常人會感受到的喜怒哀樂是不同的。如果病人一再問同樣的問題、做同樣的事,讓你感到他很可憐的話,其實那真的大可不必!因為病人完全不知自己有這種情況,他們掃一次地或是擦一次桌子都覺得是第一次做的,「阿明退伍了嗎?」也是第一次問,所以「為病人覺得難過」這樣的心情,可以完全放下。
(圖片來源:mcohen.chromiste via photopin cc)
如何做好家人團圓的準備工作?
對病人而言,他可能知道「快過年」了,但過去要做的準備工作如做飯、發紅包給晚輩等等,他可能不再有印象,不再覺得是他要做的事。但是,看到家人他會很開心,「活在當下」應是對於早中期失智病人很貼切的形容,事後多半他們不會記得看到許久不見的親人,但見面的時候他是很開心的。
但有的病人受到刺激時會有較大的情緒反應,如到了晚上會回到 60、70 年前或是陷入負面情緒中而覺得身旁的人都要害他等等。所以照顧者要密切觀察病人的表現,如果發覺情況超過病人可以負荷的程度時,最好馬上帶離現場,回到病人熟悉的環境中。此外,就算是過年期間,最好還是保持他正常作息,如熬夜的事最好不要做。
對於家人來說,有的人是幾個月才看到病人一次,病人的一些反應可能會讓人覺得「驚訝」──怎麼爸的情況變得這麼差?或是,媽比上一次更退化了等等。但無須為了這樣的發現影響到家人過節的心情,和「活在當下」的病人一樣,把握和病人相處的時光,記住這些場合,記憶是奪不走的,即使是失智後,剛發生的事記不住,過去的事可是情楚的呢!
不必替病人覺得難過
很多人會覺得病人很可憐,這樣的想法更是沒有必要。就好像很多人看到心智障礙的人會很同情他們,可是,這些人要的是理解和尊重而不是同情,失智者也是一樣的。
失智者在還知道「我怎麼一直忘記」的階段,可能常會有對自己覺得懊惱、失望,但這些反應只要及時調節,多半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他們也是一下子就忘記,其他事很快會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他們在這個時期就好像 5 歲小孩一樣,什麼事想到就說,但說了就忘,見到哪些人做過哪些事,下一刻就忘光光,外人看來會覺得他們一直忘記事情很可憐,其實,什麼事都記得的「正常人」或許承受更大的壓力,以理解的心情對待失智親人的情緒和行為,要比「可憐」或是「同情」他們更重要。
到了晚期,病人根本連自己的兒子女兒都不認識了,他們無法自理日常的穿衣梳洗,有的人整天躺著,必須依賴他人全天候的照顧,此時最重要的是對照顧者的支持。
一年一度的家人團聚時光,有失智者的家庭或者要更為珍惜,因為此時此景,隨著病人病情的變化,將很快消逝,如何把握每個片刻,有賴家人的心意和巧思。
(封面圖片來源:Ostrosky Photos via photopin 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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